步步惊心【十指原创小说】

十指成林 · 发表于 2021-12-11 13:40:34

本帖最后由十指成林于 2021-12-11 13:42 编辑

——以旧物为念，可渡尘缘；旧人为寄，可宽心怀；旧事为药，可医心病。我们来这世上短短数十年，但凡经过的，都得了一个旧字，或长或短。有些就那么擦肩了，有些一辈子再也绕不开了。【洛水三千】

但有些旧念，可以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说实在的我一点也不喜欢皆大欢喜的结局，一点也不喜欢！我的职业是一名婚纱照的摄影师，我的婚纱店叫八月嫁纱，为什么是八月而不是一二三四五六七九十十一十二，以后我会告诉你。我这里先卖个关子，以后我想让你们知道的时候你们自然会知道。

　　我面前的这对是结婚七年的夫妻了，男的英俊潇洒，笔挺的西装，看得出应该是一位商界成功人士，女的青春靓丽，亭亭玉立，配得上她的男人。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今天他们是来补拍婚纱照，弥补一下岁月流逝的遗憾，七年前那男的还只是一个打工的蚁族，结婚的时候拿不出钱拍婚纱照，但是那女人还是选择要嫁给他，不顾所有亲朋好友的反对坚持走到一块。刚结婚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亲友都说：“小蝶你的选择是错误的，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但是现在所有的亲友又说：“小蝶你的选择没错啊，你真有眼光，原来你早在七年前就看出他是一只潜力股。”男的叫小鱼，现在是他打工的那个公司的老板，七年就混到这程度果然有一套。我用欣赏的眼光看着面前这对璧人。

　　这里可是连高德地图都找不到的地方，能选择这么一个废弃的厂房来拍婚纱照，还是事先我动员了好久。说可以拍一些怀旧的画面，才打动他们。事实上这座老厂房和我的八月嫁纱，都有一段隐约的不能为外人道的往事。

　　不过两个人的关系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幸福，这点你别跟我较真，我说能看出来就能看出来，我拍过数不清的婚纱照，男女双方两个人处于什么状态胶着或者分崩离析啊我用脚后跟都能看出来。

　　小鱼有些微微的诧异，问我：“师傅，怎么就你一个人，连个打下手的都没有？”

　　我笑“这就是大师和普通摄影师的区别啊，我的设备都是一流的，不需要那些，而且我觉得我能捕捉到你们自然的瞬间，我要拍出和他们不一样的作品，不是惊世骇俗吧也足以流芳百世了。现在如果没有疑问，我们就开始吧！新娘子已经摆好姿势了，千万别浪费她的表情啊！”

　　小蝶一脸妩媚的，小鱼凑过去，两个人摆了个亲密无间的姿势。我连忙打断他们“这太俗，咱们来点不一样的。”小鱼有些不耐烦地说“我看过你们这些婚纱照的创意不都是这样摆，求求你大哥，我还要赶时间。我的情绪酝酿好了，别告诉我你这摄影师没准备好！”说着他低头看了一下腕表。小蝶一脸灿烂地说“小鱼，你不是答应我了吗，你今天的时间是属于我的。”小鱼无奈的点点头。

　　我笑了一下“现在重新开始，对了新娘正面对着我一手放到老公的头上，一手放在他咽喉上，摆出一个掐或者锁喉的动作。”小蝶茫然的把手放好，有点不确定，又求证似的用眼光询问我“是这样吗？”“对就是这样，右手用点力。”小鱼觉得呼吸一窒，有点恼怒地推开小蝶的手问道“这是哪门子的姿势，你这也叫创意，简直是谋杀！”

　　我笑“不是有那么一句歌词吗叫掐死你的温柔。”我语速比较快故意把掐死和恰似含糊地一带而过。

　　小蝶额了一声说“这个可不太吉利啊！”他们两个很不配合，我不耐烦的说“那就再换一个姿势。换男的摆刚才那个造型。”小鱼松了一口气，依言把手放在小蝶的喉咙上，不过像是立刻意识到什么，恼怒地对我说“这不还是刚才那个造型吗，你捣什么鬼。”

　　我说“不一样，不一样啊，刚才叫掐死你的温柔，现在叫死了都要爱。”

　　小蝶白了我一眼“我们现在活的好好的，干嘛又死又活的。”

　　小鱼指着我说“信不信我去消费者协会去投诉你。千挑万选找到你这一家算我瞎了眼。”

　　我连连摆手道“别介啊，我大不了不要你们钱，我就是想拍照的。”

　　小鱼把一摞钱甩到我脸上怒道“你玩，我还没时间和你玩呢，走小蝶！”

　　我森森的笑了一下“怎么，这就要走，我还没玩够呢。”

　　小鱼一把扯起小蝶的手说“我没时间奉陪。我们走。”小蝶一脸茫然的跟在小鱼身后。我说“中国有句古话既来之则安之，现在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吧！”小鱼恼羞成怒地说“脚长在我腿上我想走就走，这路也不是你开的你凭什么拦我。”小蝶一脸慌张的拉住小鱼“我们别是遇见打劫的吧，算了把钱都给他，我们犯不着和他打架。”然后又转过来面对我一副息事宁人的语气“我想你有生意要做，你一定不想吃官司吧！”“小蝶别求他，我又不怕他。”两个人向厂房门外走去。

　　只听挞的一声闷响，他们两个脚下冒起一缕烟尘，他们愕然的回头看着我，我正在吹着枪口里冒出的蓝烟，一把无声手枪，烤蓝的枪身，正适合我的手型“我保不准下一枪会落到什么地方。这次我手抖了一下，不过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要不要试一下。”我掉准枪口一会儿瞄准小鱼的胸口，一会又去瞄准小蝶的胸口。“我要是你们，就会乖乖的走回来，陪我把游戏玩完。”
　　小鱼惨然一笑拉着小蝶的手把小蝶护在身后。

　　 “一切游戏都有规则，这是我的游戏，所以规则由我来定，你们如果遵守我的规则，我保证你们中间只有一个人会死，另一个会好好的活着，如果违反我的规定，你们两个都得死。”
　　 “两个只能活一个。”小蝶笑了一下但不是很自然“你们这是电视台的真人秀节目吧，考验我们两个对爱情的忠贞，我猜你们的摄像师和记者就藏在不远的角落里，现在所有的镜头都对着我俩，明天我们就是电视里的明星了，是不是老公。”这是一个天真的女人，那一刻我都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小鱼闷声道“小蝶，这不是真人秀。我留神看了四周没有隐蔽的摄像头，而且前一阵子电视也有报道一个专杀情侣的“爱情终结者”，会不会就是他？”

　　 “爱情终结者”我喜欢这个称呼，我有种明星般受人关注的感觉，我优雅的行了个屈膝礼，“我的游戏是真心话大冒险，古时候有个曹植七步成诗免去杀身之祸，我们也来玩一下吧！你们互相揭短吧，谁最能打动我，谁就前进一步，谁最先走到我身边谁就有生的机会，怎样，这公平吧！”

　　小鱼沮丧地说“公不公平都是你自己说的算，谁知道你会不会在我们任何一个人赢了的时候不会变卦把我们都杀掉。”

　　我说“怎么你在怀疑我作为一个杀手的操守吗？”我向天鸣了一枪，厂房钢构瓦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天窗，一丝光照进来，温暖的光照进来，小蝶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那种透彻骨髓的心底的冷。

　　 “两个只能活一个，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你们做出什么抉择我觉得都是无可厚非的，活下去并不是说你们自私，当然我不会给你们同生共死的机会，看了报道你们应该对我的职业生涯有一些些了解了吧。我保证，你们之中只有一个能活下去。”

　　小蝶真的看过电视里活下来的新娘在记者镜头面前瑟瑟发抖一句话说不出来，尤其那双惊恐无神写满悔恨的眼睛令她记忆犹新。为什么会是悔恨呢？

　　小鱼惨然一笑，冷冷甩开小蝶的手说“小蝶你以为我会选择和你同生共死吗？如果七年前也许可以，可是七年了，我看清了很多事。这七年你表面对我很好。可是这七年你有真正关心过我吗？你知道我想些什么吗和真正要做的什么吗？就是看到别的夫妻吵架我都会羡慕的不行，因为那至少还是在过日子。这个理由行吗？”小蝶一脸惊愕的望着小鱼像不认识这个人似的。

　　我点点头，小鱼向前一步，小蝶像看着陌生人似的看着小鱼，眼泪夺眶而出。

　　小鱼回头看了一眼小蝶“我不是在玩游戏，只不过这么多年我有些话一直卡在喉咙里，如果不说出来我会死掉。我也不是怕死，我是觉得你不值得。”

　　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我不喜欢他看着我说这些话，我用枪口指着他的脑门“你别冲着我说，你看着她的眼睛说。”小鱼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小蝶，我不知道那一刻他们用眼睛交流些什么。

“你不是一直在盼着我早早死掉，我死了你就可以找别人，你恨不得我吃饭噎死，睡觉睡死。”小鱼不等我说话自行上前一步。我看着眼前这个靓丽的女人可是一点也不能跟水性杨花这四个字联想到一起，也许表面越纯净的女人心里越龌龊吧。

　　 “我最受不了的是你用那双粗糙的手抚摸我的我的脸还说是在爱我。你的手还跟不上一双钉鞋匠的手呢！”小鱼又上前一步，和小蝶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还有我不喜欢你每个月来那个的时候当着我的面去换，把什么美感都破坏掉了，还有你的吃相一点也不文雅。”我示意他可以再走两步，可是忽然小鱼转过头去，冲着小蝶微笑了一下“我走这几步，不是为了赢你，只不过有些话不说出来我真的会死掉。”

　　我用一副调侃的眼神看着他俩，这就是猫捉老鼠的游戏，我就喜欢猎物这么表现，这游戏越来越好玩了，我喜欢，我示意他继续。小鱼用嘲讽的语气说“谁跟你玩游戏，现在游戏结束了。gameover！我没心情和你玩。”

　　我挥舞着枪，“你信不信我把你们两个都杀掉，好你不玩，现在轮到女主角上场了，你有没有话要说。”

　　小蝶像是一下子决定了什么，坚毅地说“小鱼，我可不想和你一起死，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不错你的事业一天天变大，可是你也正一天天的如动车远离小站一般一天天离我而去！你能解释吗，我手机里的全球定位软件。”

　　 “我不是为了关心你嘛，我怕你会出事，这样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我怕你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啊！”

　　我促狭的看着这对患难夫妻，现在才是高潮啊，别看这小女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现在才上演绝地反击啊！

　　 “你事业成功了，在你身边周旋的女人也多了起来，别以为我是瞎子，你每天在公司那么晚，都是和客户在洽谈生意吗？这么多年我问心无愧，你呢，拍拍良心你敢说吗？”小鱼缓缓的摇摇又点点头，说“你从没背叛过我，你是一个好妻子，我不是人。”他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左右开弓，嘴角流出鲜红的血滴。“你雇过私家侦探，偷偷的跟踪我，甚至偷偷的去验咱们宝宝的DNA可是你又证明了什么，你想验明正我不是好女人然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轨找别的女人吗？”

　　 “有一天晚上，我在浴室洗澡，你和那个女人的电话你躲在阳台就以为我听不见吗?”

　　 “你把手机里那个女人的电话名换成移动客服就以为我不知道吗？呵呵，你又不欠话费，客服犯得着有那么多电话吗？”

　　 “你深更半夜回家，身上的香水味不是我的牌子的，你的肩膀上除了我的印戳还有别的女人的牙印，你以为晚上上不脱衬衫我就看不出来吗？至于我的手为什么那么粗糙，这么多年的苦日子留下的岁月痕迹，呵呵！我坚持不雇保姆因为我觉得你是我私有的我要自己亲自照顾你的起居自己照料这个我们一手一脚打拼起来的小家，我为什么要爱抚你，因为只有那一刻我才真正觉得能感觉到你存在，只有那一刻你才是真正属于我的。至于那个我在你面前换那个我觉得我们是夫妻有什么需要瞒着你啊！是啊我不美了，你有别的女人了自然就会觉得我生疏甚至陌生起来。”小鱼被小蝶连珠炮般的问话击的哑口无言。

　　我数着手指头1.2.3.4.5.6.7够了够了，我示意小蝶走到我面前，“这七宗罪够你死一万次了”我摇晃着枪口说。

　　小蝶走到我身前一步的地方，然后头也不回的说“我终于等到这一天，老天有眼，这就是报应，我要亲眼看到你死在我眼前。”

　　小鱼双膝一软，情不自地跪下来，脸上涕泪皆流。我摇了摇枪口说“不过说句公道话，这个男人还不算坏透腔，起码他如果想编理由，七条应该编的出来，这说明他还爱着你，不想你死。爱情啊，真他妈的伟大。”我忍不住吹出进行曲的节奏，忍不住要鼓掌，真他妈的太精彩了。

　　忽然小蝶转过去面对着小鱼，我看不到她的口型，只是面前这个跪着的男人表情忽然变了从悔恨到惊愕到怜惜甚或是爱，究竟是什么让这个男人的情绪大起大落。我抬起枪口，我现在要兑现我的游戏规则了，突然小蝶转过身来用她美丽的胸脯迎上我黑洞洞的枪口，伸手抓住我握枪的手指对着自己胸口接连扣动扳机连续几声闷响，然后就是子弹射空以后弹匣卡卡的空响，我泥塑木雕般震惊的看着小蝶，是什么给了这个女人慷慨赴死的勇气，我的手仍然扣在扳机上，小蝶却应声倒了下去，嘴里喃喃着“枪里没子弹了，小鱼你快走！我爱你！”小蝶声嘶力竭的喊道。

　　小鱼不顾一切的冲上来，要和我拼命，我挥拳打倒他，恶狠狠地抛下一句“有时候赢是为了输，你小子命好，有这么一个女人爱你，你们两个都赢了。”

　　小蝶居然并没有死，只是头靠在小鱼的怀里大口的喘气。“放心你们谁都死不了，手枪里是空包弹，现在轮到我，真正的主角登场了。”我做了一个绅士般优雅的亮相，似乎我就是舞台上瞩目的中心。我的语声有些低沉还有一丝淡淡的忧伤，不过我不需要观众，所以只好委屈你俩了，我挥拳打晕了小蝶和小鱼，然后把事先准备好的血包洒在他们两个上，我伪造好现场然后平静的等待那最后结局的来临。

　　不出所料，几下急促清脆的足音响起，一个带着威严的的好听的声音响在耳边“我来晚了，举起手来，让我看到你的手，慢慢的转过身来。”然后她打脸了一下四周，叹息了一声：“这里是我我们一小长大的地方，不过已经很老旧了。你为什么会选择这里？”

　　我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把枪，慢慢的转过身去，“你知道这是我们感情开始的地方，我也知道只有你才能看懂我给你的暗示，这么多年的默契也只有你自己能找到这里，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你知道吗？我为什么要把我的婚纱店叫做八月嫁纱因为你曾经说过八月里要做我的新娘，我是一个天才罪犯，可是不巧的是你是一个刑警，我们没有可能走到一起的，但是我一定要引起你的注意，也许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我有多爱你，哪怕死在你的枪下我也无怨无悔。"

　　还是那张俏丽的脸庞，不过此刻英气逼人的脸上写满愤怒和怜悯，她望着满地狼藉”因为爱我就要牺牲无辜人的生命吗，你这么做你觉得我还会爱你吗？”“所以我们之间终于要有一个了断，只能用一个人的死去了结这段感情，用你的或者我的鲜血。还记得吗？”我柔声道，“我们上大学那会，我们没有钱去大雅河和红河谷漂流，我们用水和脸盆打水仗过我们独一无二的泼水节。”

　　 “还提那些做什么，你为什么一直执迷不悟呢！你作下这么多案子，我们早都不能在一起了，不过很久以前我确实爱过你，现在放下枪跟我投案去。”

　　 “呵呵，你指望警察会给我个宽大处理吗？我早就不指望了，真的今天我们两个只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去，我希望是你。我知道你得过武警比赛的射击冠军，不过我的枪也不是吃素的，黑道上相信自己枪法比我好的都死了。”

　　我们两个枪口对着彼此的眉心，这是我深爱的女人，许多年前我只不过是一个到处混饭吃的小混子她母亲自然没有理由把她嫁给我了，在上大学的时候我们也曾爱得昏天黑地，不过那已经是曾经了。

　　这才是惊心动魄的一刹那。

　　我是说是我先扣动板机的，然后就听到清脆的一声，他妈的被子弹咬真疼啊！其实这么多年我只是累了，不过我终于可以心满意足了，因为我终于可以死在自己心爱的女人手里了，我眉心开出一大朵美丽的玫瑰花，这血染的蓓蕾可以叫做爱情吗？

　　她一脸震惊和错愕，手指仍然扣在扳机上，枪口里淡淡溢出一缕蓝烟犹如我们多年前的爱情云淡风轻。

　　我的枪口里只是标出一条漂亮的水柱，迎着光看，像七彩的虹，炫目迷人，就像许多年前，从我们的水枪里喷出的快乐的水花。
　　